北京那有专业治疗白癜风 https://baike.baidu.com/item/%E5%8C%97%E4%BA%AC%E4%B8%AD%E7%A7%91%E7%99%BD%E7%99%9C%E9%A3%8E%E5%8C%BB%E9%99%A2/9728824?fr=aladdin别把我不当人
汪宝生
1
太阳临落山还有一竿子高的时候,来宝锄完地里的最后三垄草就歇工了。近三亩地的冬麦草来宝是发了狠劲锄了三天才锄完的。歇了个早工,来宝心想,老婆巧玲肯定会烧几个小菜给自己下酒。他扛着锄头往家走,经过村部时,瞅见村里文书在公告栏前贴啥玩意?他抬头望了望西边,见日头离落山还早。这个点回家,老婆巧玲晚饭肯定没烧好。来宝想知道文书贴的是啥玩意儿,于是便走到近前。隔着玻璃橱窗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把公告栏上张贴的内容细看了一遍,这才知道橱窗里张贴的是村里公布的巡逻值夜人员的名单。
天黑了下来,巧玲把饭菜端上桌,等着来宝从地里回来。巧玲知道来宝没其它爱好,唯一就是喜欢喝点小酒。轮酒量,来宝在村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说一餐能喝个斤而八两的,至少半斤酒打底是没问题的,来宝虽爱酒,但不像那种嗜酒如命的人。有的人一见到酒,甚至一说到酒两眼就会发直,要么喝得东倒西歪找不到回家的路,要么就喝他个醉生梦死,尿顺着裤腿叉往下滴流也全然无知觉。
巧玲给来宝定了个喝酒的规矩,只有在干活累了的时候,晚饭前才准许喝上一小杯,一小杯大概也只有二两酒。喝酒是需要花钱的,要不是经济条件受限,凭来宝半斤酒打底的酒量,他是受不了巧玲的克斤扣两。
来宝喝的都是几块钱一瓶的“柳浪春”,这酒好进口,价格也不贵。来宝的眼睛很专注的盯着桌子上的酒杯,边往杯子里倒酒边和老婆巧玲说起刚才在公告栏上看到村里成立值夜更夫队的事。
巧玲从厨房外面的墙角下抱着一捆柴进了灶屋,锅里烧的是泡脚水,巧玲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灶膛里火势烧的正旺,往灶膛里添柴的巧玲接过来宝的话茬,问来宝哪几个人选上了?来宝说,公布的名单上有前村的刘花子,后村的李二麻,还有一个就是张拐子了。听到张拐子的名字时,性子本来就火爆的巧玲,火气腾地就被点着了,火苗一下子窜的老高,就像刚添进灶膛里的柴草火势呼啦啦的蔓延开来。
气头上的巧玲管不了自己的嘴,张口就骂:“就他那个偷窃扒拿的东西也能当上更夫?小发子不是个东西,当什么屌干部,嘴上一套,背后一套,上任时把胸脯拍的“嘭嘭”响,说要为老百姓干实事,现在到好,不干实事专干伤天害理的事。村里人都死光了啊?让一个小偷干更夫,还真把他当人了”。巧玲骂个不停,就像水塘里的青蛙,呱呱呱,呱呱呱。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把张拐子骂的臭狗屎都不是。骂了张拐子巧玲不解气,把村委会主任陈连发也骂了。
2
“小发子”是陈连发的小名,没当村主任之前,村里人都喊陈连发“小发子”。自从他干了村主任后,“小发子”的小名除了村里那些年龄大的,还有德高望重的本家长辈偶尔会叫,村子里其他人都缄口不再喊他的小名了,大家改口叫陈主任了。
巧玲是个一根肠子通屁眼的人,肚子里装不下一点不愉快,心里怎么想嘴就怎么说,说完就拉倒,从没顾及过别人的感受。她的嘴像刀子,骂人像竹筒倒豆子。把张拐子和陈连发都骂了,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老婆如此不省事,来宝很窝火,他喝了酒的红脸色一下子成了铁青。来宝对着巧玲吼道,你是个疯子吧?瞎骂什么呢?饭可以随便吃,话不可以乱说。巧玲说,谁让他偷我的鸡。来宝见老婆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不像话,就大声吼起来:“没根没据的事不要瞎说”,见来宝真的发火,巧玲没有再说半句话。
来宝向来怕老婆,村里人都晓得,没娶巧玲进门之前,来宝家有上顿没下顿是常有的事。自从巧玲进了门,来宝家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村里人眼中,巧玲就是那种上得厅堂下的厨房的能干女人,干啥事都是手到嘴到,是个好抓手,田里地里,家里家外巧玲都是一把好手,这也是来宝啥事都让着她的原因。
巧玲尖嘴利牙唠叨个不歇,来宝都觉得老婆骂人刺耳过分。要在平常,巧玲说话他是不敢吱声的,不同的是,今天是在家里,加上喝了点酒,酒壮英雄胆,来宝拿出当家的威严和魄力对着巧玲大吼:“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张拐子偷谁家东西你看到啦?来宝是个明白人,村里和来宝一样明事理的人都知道,说张拐子是小偷纯粹是一些人的捕风捉影。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捕风捉影、凭空臆想,却一直在村子里蔓延着。
来宝吼过后,巧玲靠在灶台上,表情暗淡,情绪变得有些绝望。前些日子,巧玲饲养的十几只鸡被人晚上撬开了门偷走了好几只。这些鸡,从小鸡仔到长成大母鸡,喂得粮食就不说,巧玲是费了不少工夫和心血的。自己都舍不得杀一只吃,居然进了别人的肚子,鸡被偷巧玲难过了好几天。
巧玲和村里其她女人一样,钻进了牛角尖死也不想迂回,认定村子里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就是张拐子干的。那些丢失东西的女人们一直很固执地相信着这种流言蜚语的存在,或许她们需要一个宣泄的对象,心理上才会得到一些宽慰。
3
难怪张拐子的眼皮这些天一直在跳,一会左一会右的,就像频率紊乱的波段,跳得张拐子心里很是烦躁。“早跳喜,晚跳财,中午跳是祸害”。是喜?是福?是祸害还是财气?其中的玄机张拐子也无从破译。
张拐子的身个子和长相,在村里算得上一个。高矮胖瘦没得挑剔,就像池塘边的那棵轮廓分明、树干笔直的水杉树。这么一个出挑、壮实的劳动力,往人堆里一站,谁都会竖起大拇指的。
除了外表俊,为人实诚,脾气温和,不耍心眼。踩着冬的边缘跨年就满四十岁的张拐子到现在还是个光杆司令。村里的光棍其实不多,扳着手指头也巴拉不出几个。有那没屌事的人像给梁山泊的英雄排座次一样把张拐子排上了光棍榜。不是因为张拐子人老实,也不是他长得难看。之前,翠莲的母亲是因为张拐子人穷还没人帮衬,就没同意张拐子和翠莲的婚事。现在,张拐子成了村里人眼中手脚不干净的小偷。前者颇令人同情,后者却令人生厌。村里人见了他就像看到瘟神。蔑视的眼光像汗一样黏在张拐子的肉体上。在时光的蹂躏中,张拐子就像一只求生的毛毛虫,在众人的吐沫星子里挣扎着、翻滚着。
这么多年,*知道张拐子是怎么从污言秽语中过来的。对张拐子知根知底的人,根本不信村里那些偷窃扒拿的事是张拐子干的。“话不公有人说,路不平有人铲”。有人理直气壮的与那些闲论张拐子是小偷的人据理辩驳。正义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战胜邪恶的。最后惹来这些人的恼羞成怒,把怒气一概发泄到村干部身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村干部脑子进水了,对张拐子干更夫万分不满。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张拐子干更夫的事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他一下子成了云溪村最轰动的人物。张拐子被村里选为更夫的消息就像夏季里的植物,在村子的每个角落疯长。这种人也能当更夫?有人怀疑,有人不满,有人压根儿就不信。且不说村里人不信,张拐子感觉自己身处梦幻中。兴奋与喜悦使他的神经末梢有些麻醉,神经系统进入了迷糊状态。他伸出两根手指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感觉还有痛感。
云溪是个很大的村子,村子分为东西南北走向,两条呈十字形的路连接着东西南北,来宝和张拐子都住在村东,张拐子家靠前,来宝家靠后,两家一条直线,来宝回家必定从张拐子门口经过。来宝放下肩上的锄头,在门口喊了两声,张拐子正在灶屋里盛饭,听到喊声三步并着两步跑了出来,来宝就把在村部看到的事告诉了张拐子。
聊完正事,两人站在门口寒暄了几句,来宝说肚子饿了回家吃饭就自顾走了。目送来宝离去,张拐子也进了屋,他坐在板凳上听了一会收音机。收音机里正在播着刘兰芳的长篇评书《岳飞传》。张拐子喜欢听古书还是受养父尕手子的耳濡目染,养父尕手子虽是个残疾人,但耳聪目明,除了喜欢听古书,还把古代的仁义礼教作为自己为人的标准。当来宝告诉自己被村里聘为更夫的事。张拐子决定去村部公告栏上看看。不知出于为何,就是想着去证实一下才会定下心来。或许是从小到大的心理习惯吧。吃过晚饭,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张拐子拿了一只手电筒急匆匆地往村外走去。
公告栏设在村委会大门右侧,公告栏是木制的框架结构,外面全部刷了紫红色的油漆,以防雨水的侵蚀和阳光的暴晒受损。玻璃镶嵌的内框里中规中矩的摆放着村委会的各种公示和*策宣传。时令已进入初冬,夜晚的乡村显得有些萧条,夜幕降临的那一刻起,微凉的寒意已经蔓延并覆盖着乡村。房前屋后以及路旁的各种树木在秋风的抚慰下那些落叶早已脱落的精光,在初冬里都伸出光秃的、长短不一的枝杈张牙舞爪的伸向天空。
深冬的夜晚,出奇的冷,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凝结了一层薄冰,踩在冻成坚硬的路面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冷冷的空气像刀子刺向张拐子。公告栏前,张拐子两手交叉互拢在袖口里,他的双脚一起一落的跺着地面,可能是驱赶夜晚的寒意。公告栏前漆黑一片,只微略模糊的看见公告栏的框架,镶嵌在里面的文字一点也看不清楚,张拐子抽出互拢着的双手,把手电筒的开关往上推起,手电的光亮照在公告栏上,在玻璃的反光作用下显得有些刺眼,张拐子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在长方形的公告栏上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有规则的移动着,当看见自己的名字真得在,张拐子又以为是看花了眼,他抬起手用衣袖揉了揉眼睛,然后再仔仔细细的看了N遍,这才相信,自己真得榜上有名。
4
云溪村地处皖南三县交界处,自古以来,凡是属地不在同一*府管辖的交界之地,都会存在这样或那样的复杂状况。
多少年来,*府一直开展治安联管工作,云溪村地处偏远丘陵地带,比一般区域要较难于管理。每次三地联动有大的治安管理统一行动,违法人员就有所收敛。公安部门不可能就围着云溪村转,一旦打击松懈,一些违法人员就死灰复燃,公然冒头,以至于违法行为有了抬头趋势。
陈连发的父亲在云溪村干了一辈子的村主任,为人处世不算刁钻古怪,但还是有几分圆滑的,在位二十几年,没有为村里干过什么大事,但得罪人的事他也没干过,无论是镇里的领导还是村里的乡邻,没人说他一个不字。这些年来,村里的治安状况虽然有些混乱不堪,令村民们很不满意,但也不能全怪他,村里的治安也曾让他有些焦头烂额,他也曾试图改变云溪村的这种混乱局面,村里的一些人犯了一些小事,处理吧又怕得罪人,不处理吧又不能安抚民心。思来想去,他都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式处理事情,什么事经他处理,最终都是以“和事佬”的方式终结,他这种“刀打豆腐两面光”行事作风令村里人非常讨厌。
陈连发当过兵,退伍回乡后在乡里派出所干过联防队员。后来,上级公安部门下文解散联防队。失去了工作,陈连发选择了外出打工。在部队受过特殊训练的陈连发在浙江一家大企业当了保安部经理,把企业内保工作开展得风生水起,深得老板和同事的钦佩。村委会换届即将开始,陈连发的父亲到了该退下来的年龄了,他也知道自己是必退无疑,作为父亲,他想把这个位子留给自己身边或者亲近的人,这是合乎情理的人之常情。这些年,他知道自己没为村里做什么事,要说最扰人的还是村里经常发生的偷盗方面的治安问题,这件事一直让自己一筹莫展。老头子心想,自己未能完成的心愿,可以让儿子代替他继续完成。或许这是他内心存在的那么一点私心吧,要么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私欲在作祟。
老头子先去镇里找好关系,再去村里的*员,村民组长家走门串户进行必要的感情联系。最后,经村里推荐,乡里提名,本人申请,走完这几项程序后,经过竞选,陈连发很顺利的坐上了云溪村主任的位置。竞选大会上,陈连发的表态的确感人至深,他发誓要彻底改变令云溪村群众最头疼的治安问题,给村民营造一个安心和谐的生活文明环境。铿锵有力的发言赢得了村民的阵阵掌声。
张拐子被村里聘为更夫,名为选聘,其实是陈连发一手安排的,让张拐子干更夫,也是陈连发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云溪村地处三县交界,村子四周矮山环绕,地形复杂,村里时有发生的偷盗行为,这是他父亲遗留下来的一块肿瘤,改朝换代后现在却成了陈连发的一块心病。他多次向乡*府的综治办和派出所请求,要求建立一支村民自治的巡防队伍,他在古装影视剧中更夫在维护防火防盗上起到的作用,于是,他决定在村里成立一支值夜更夫队。
镇综治办和派出所非常支持陈连发的这个想法,巡逻更夫队人员由云溪村选拔安排,镇综治办从治安专款拨出部分经费,村里再自筹一部分资金,资金主要用于添置治安巡逻更夫队员必需的装备,如矿灯、雨披、铜锣等。多余的钱用来发放更夫队员每个月不多的工资。
5
让张拐子干治安巡逻更夫队员,陈连发有他的想法。这些年来,村里一些人总怀疑张拐子有偷盗嫌疑,甚至有人把张拐子偷鸡摸狗的本事说得神乎其神,说张拐子翻墙入院,爬高上树与水泊梁山的鼓上骚时迁不相上下。这些话虽只是村里的一些乱嚼舌根的人在私底下传开的,但却传得非常邪乎。说归说,传归传,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谁也没真见过张拐子偷过谁家一根针线。更不要说逮着个现行。都是明摆着事情,可村里还是有那么几个认死理的妇女,她们死杠着。
没有证据,陈连发他不能也拿着这事不放,之前,他也去试探过张拐子,张拐子并不理他,就已经没讨到一个好脸了。万般无奈,陈连发才想了让张拐子干村里的值夜更夫,这算是他想的一个万全之策吧。他知道张拐子是个聪明人,如果他真是村里人所说的那个贼,那个惯偷,那么让张拐子加入治安巡逻更夫队,不仅让他每个月多几百钱的工资收入,也会断了张拐子偷窃的路,再笨的人也不会干那种“监守自盗”的事,陈连发为自己想的这个“以*攻*”的办法简直叫绝。
张拐子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张拐子的爹原来是村里副业队的社员,有一年,他爹和副业队几个人去泾县山里购了一批木材,扎好木排沿青弋江顺流而下,当时正值夏季,遇几天的连绵暴雨,青弋江水位猛涨,木排在湍急的水流冲击下触上了沿岸的山崖,扎好的木排被撞散了架,那些杉木料子随波逐流,横冲直撞,张拐子的爹为了捞河中间的几根木材,被巨浪打到水下再也没探出头来,为了保护集体财产被风浪夺走了生命。
过了不久,张拐子的娘丢下了他跟一个弹棉花的人走了。那年,张拐子五岁,要是现在这个年代,父亲的死至少也要定个因公殉职一类的荣誉称号,还会得到一笔抚恤金。可在大集体的那个年代,父亲的死没有得到任何荣誉,留在村里人心中的只有痛惜二字。
父亲死了,母亲跑了。就这么撒手把一个孤苦伶仃未成年的孩子丢在了世上。张拐子的爷爷奶奶本来生了三男一女四个孩子,张拐子的父亲是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真是老天捉弄人,父亲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因为出天花,从小都夭折了,到了张拐子这一代就没有嫡亲血脉关系的家人了。
尕手子是张拐子的堂伯,算起来和张拐子有五代以上的家族史了。幼小的张拐子无依无靠,尕手子动了恻隐之心收养了他。尕手子是个单身,因为手有残疾,也未娶妻生子,村里人都说尕手子收养了张拐子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村里人一些热心肠的人对尕手子说,你行了好,以后也有个为你打洗脚水的人了,尕手子想了想也是,自己老了的时候也有个给自己送终的人。
因手有残疾,尕手子干不了重体力劳动,出于照顾,生产队就安排了他看队屋,看队屋和到田里地里干活相比起来是相对轻松不累的活计。在生产队是凭出劳动力挣工分的,干轻活和干重活在评工分上是有差别的,活轻工分自然比别人就少,手有残疾的尕手子挣得那点工分刚好能填饱肚子,自从收养了张拐子,本来就少的可怜的那点口粮却要糊两张嘴就越发显得相形见绌了,尕手子本来就紧巴巴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村里人看尕手子收养了张拐子日子过得艰难,左邻右舍平时也都相互给他一些帮衬。张拐子从小没少得到村里人的救济,算得上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东家有好吃的送些给他,西家做了好吃的也送给他。那是个贫穷的年代,大家都穷,能填饱肚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有多余的食物送人,送给张拐子那些吃的,都是左邻右舍从嘴里省出来的,那时候民风淳朴,邻里互相帮衬也不图个啥。
张拐子自小生长的倒还安稳,没有半点生灾得病,虽然吃的是百家饭,长得却眉清目秀,七八岁就很懂事,尕手子队屋里要是进仓事多或者忙,他会把晒的衣服鞋子没等天黑收回屋子。张拐子还会生火做饭,常因为柴草潮湿难以着火,便鼓起腮帮子就着灶门口吹风,熏得两眼流眼泪,脸上搞得像雷公,只剩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了。
6
云溪村远离乡镇和县城,村里七百多户,三千多人口,家家有鸡鸭鹅,户户有猪牛羊。近几年,村里总隔三差五的丢东西,不是东家被盗就是西家被偷,村民辛苦养的牲畜家禽总是莫名其妙地被偷,那些丢鸡少鸭,少猪少羊的婆姨们在家畜被偷后总是痛不欲生,一把鼻涕一把泪后,骂偷鸡贼断子绝孙,不得好死。骂声里所指的对象就是张拐子。她们都认为张拐子是小偷,而且还是小偷的头,张拐子一下子成了村里人眼中的白眼狼。
说张拐子是小偷的传闻起源于五年前的某个凌晨,那是一个风高月黑,浓雾弥漫的凌晨,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从不远处传来,张拐子起了大早出了门,骑着他的那辆破自行车,一路吱吱呀呀的,自行车像要被压的散架似的。最可恨的是有人看见自行车后面还多了两只遮盖着的竹篓......
起早收地笼的三呆子,看蹬车摇晃的身形像张拐子,对,就是张拐子,三呆子分辨出来并做了肯定。长了一身肥嘟嘟肉的三呆子,平时靠放地笼逮些泥鳅*鳝,小鱼小虾赚点零花钱过日子。按说乡里人应该是田里地里都是把好手。可三呆子不行,犁田锄地,插秧割稻他是样样不会干。除了放地笼,他再也没啥本事了,三呆子虽没本事,但特别能吹牛,吹起牛来一个能顶好几个,真好比是“上知天文地里,下至鸡毛蒜皮”。天上地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不管啥事只要经他的嘴一说都变得神乎其神、活龙活现的。
张拐子深更半夜骑着自行车出门的事在村里传开了。小偷是谁?传闻就如那个凌晨的浓雾,就那么荡呀荡,飘呀飘的。
以前,不管村里谁家丢了东西,婆娘们就会端着脸盆,敲敲打打的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的边敲边骂。骂人其实不疼不痒,婆娘们也就是为解心头的一时之气。张拐子是小偷的传闻在村里传开后,自此,不管谁家丢了鸡鸭,都会直奔张拐子的家的方向。在不远的地方或是暗处两眼死盯着张拐子的三间破房子,就像偷偷观察敌情的地下*。他们总想像着张拐子会推着自行车,后面掩盖着的竹篓里会传出鸡或鸭的叫唤,这样才好下手逮个正着。也有顾情面的,怕张拐子撞见不好意思,就远远地瞅,毕竟是乡里乡亲的。也有不怕撞见撕破脸的,干脆走近张拐子家的门口侧耳贴着门听屋里的动静,甚至还有用手电筒从门缝或者木窗往里面照。这些人的行为和动作,很像侦探在破案,他们急切想知道张拐子在不在家,哪怕听到一丝张拐子睡觉的呼噜声。
村里一些人的行为,张拐子没把它放在心里,他的心里亮堂着,他把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的人当做小人。这些人就是没事做的歪嘴巴和尚,无需和这些人计较,他仍然每天按自己的老古套,天没亮就起床,骑着那辆破自行车,自行车两边依然挂两只篓子,上面用塑料纸搭着,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谁也搞不清张拐子骑着那辆破自行车去了哪里?谁也弄不清楚自行车后面的竹篓里到底是什么?
田不耕地不种,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缺钱花。屌事不做,哪来的钱?一想到张拐子整天潇洒快活,村里的那些歪嘴巴和尚们嘴巴里吐沫星子直飞。张拐子不干活,小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还滋润,不知道是出于嫉妒,还是因为张拐子萍踪侠影般的不定行踪,村里人由猜疑到肯定,认定张拐子是小偷,认定他的三间土房子就是个贼窝。
7
这些年来,张拐子和左邻右舍一直保持着距离。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是一个光棍如果太随便,窜东家走西家的定会惹起是非,这样正好成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说闲话的佐料。日子久了就会被人断章取义的编撰出有声有色的故事来,而且情节逼真的令人想去追根溯源。这就是张拐子这些年来不想与人多说话,不随便到人家串门的原因。
张拐子真心想一门心思过自己的日子,却还是躲不了别人的嘴,躲了这、躲不了那,最终还是没躲过那些嚼舌根的,都说人的嘴巴最*,加上舌头那就成了更*的伤人利器,行走在这些人剧*的舌尖上,稍不留神张拐子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从远处看去,张拐子的那三间瓦房从外表上看,给人的感觉收拾的挺干净亮堂,这和张拐子从小养成的干净整洁的习惯有关。到他这里玩的人也挺多的,当然,这些人大多都是外村的,和张拐子一样,没有几个是有家室的。光棍有光棍的生活情调,他们聚在一起只不过是偶尔看个*带子,聊个荤段子,再不就打打扑克牌,以此打发寂寥的时光。
张拐子不是圣人,村里人背后的议论和指戳,他也很气,甚至愤怒,这种愤怒也曾令他心烦意乱。思来想去,他找谁去发火或者算账呢?张拐子是个记恩的人,这个时候,他总会想起村里人曾经对自己的那些好。张拐子差不多吃百家饭长大的,村里人帮了他不少,为了感恩,也只能把这股怒气压在心底。
陈连发不相信张拐子是小偷,很多村民向他告状,更有人说,干脆让派出所把张拐子抓起来。听了这话,陈连发对着那些人手直摆,陈连发觉得还是自己找张拐子聊一聊,起初,他无非就是想含蓄的和张拐子点射一下,陈连发也知道,村里的那些流言不能代表什么。
8
陈连发比张拐子小几岁,一个村的人,从小张拐子还带他玩过。他知道张拐子是个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的人。张拐子堂伯去世后,为了感恩村里人,经常帮人家割稻插秧,砌房子,谁家有事他都会主动帮忙,从不要别人的报酬,村里大伯婶娘们都说张拐子除了人勤快,人厚道,心也灵光,知道感恩。
陈连发来找自己聊天,张拐子知道他的用意,秃子头上点灯明摆着的事,他不想屌陈连发,张拐子没有这份心思,也不想去辩解,他怕这些年来压在心中的怨气冲出来伤了陈连发。无论陈连发怎样旁敲侧击,还是点到为止,张拐子都不吱声。他听出陈连发的一些话还是向着自己的,对自己没什么恶意。
张拐子想尽快结束这种没有意义的交流。就回了陈连发一句:“你觉得村里丢东西的事是我干的”?说这话时张拐子面无表情,不揾不火,弄得陈连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涨得通红,一时语塞。村里人对自己的态度,对自己的指指戳戳我是没放在心上,那是我在还债,在感村里人的恩。张拐子心想,你是村干部,这样看人?虽然陈连发没有对张拐子有一丝半句人身攻击和侮辱的话语,张拐子的心中却还是一万个不舒服。
自从父亲遇难,母亲跟人跑了。失去双亲的张拐子,被远房大伯尕手子收养了。没了爹娘的张拐子经常哭闹,哭声总是令人潸然泪下,为了让张拐子不哭闹,因为张拐子凄惨的哭声总是令左舍右邻的人内心难过,只要张拐子哭,大人们就会说:“不能哭,再哭有拐子来了。”还真邪门,听到这话张拐子马上停止了哭声。后来,只要张拐子哭闹,大人们就说拐子来了,张拐子自然停了哭声,就这样,村里人似乎都忘记了张拐子的大名了。
十五岁那年,养父尕手子也离开了人世,辍学的张拐子跟在村里的老人后面上山挖草药换钱养活自己。为了多挖草药,他上过陡峭的山崖,钻过茂密的扎人的刺蓬。
9
翠莲从小和张拐子最要好,从小一起玩,一起割草,一起上学。读了一年初中,翠莲父母说女孩子读书好了别人家,还说书读多了的人会变懒。没再继续读书的翠莲和张拐子一道跟着村里人去山里挖草药换钱贴补家用。张拐子聪明好学,很快掌握了各种草药的识别能力。翠莲挖的少怕回家挨父母的骂,张拐子总是帮翠莲多挖一些。
光阴荏苒,一晃几年过去了,翠莲长大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张拐子也长成了一个有刚性的男人。从小到大在一起相处交往,两个人的内心里渐渐地有了青春的萌动感。翠莲长得好看,扎着两根马尾辫,水灵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嘴唇微翘,是那种让人一见倾心的女子。
二十岁那年,翠莲和张拐子情窦初开好上了,俩人偷偷约会了几次,村外的圩埂下、小树林里、河边的草滩都留下他俩相依相偎的身影。两个人对未来充满了甜蜜和美好憧憬。纸包不住火,直到有一次被翠莲的母亲发现了,她唤回女儿,回到家关上房门翠莲着实挨了父母不轻的一顿*打。翠莲也被软禁起来了,翠莲的母亲对张拐子发出警告,不允许他和翠莲再有来往,如再勾引她女儿,会对张拐子不客气的。
翠莲母亲对翠莲也放出狠话,如果翠莲铁了心要跟张拐子,要么翠莲跳河,要么自己死给翠莲看,横竖都是个死。最后还说句就是把翠莲剁了喂猪也不准跟张拐子。
这样的话着实伤害了张拐子。其实,翠莲父母是怕女儿跟了张拐子会吃苦头,张拐子一个屌人,又没父母帮衬,唯一的三间破房子还是收养他的大伯留下的,真要是翠莲跟了他还不累死。张拐子也知道翠莲父母的那点心思,也知道翠莲妈是个好人,就是个性强,啥事都要争个输赢,和翠莲爸争吵都要寻死上吊的,翠莲爸也只好依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为了不让翠莲以后饱受到父母的挨打,从此,张拐子开始渐渐疏远翠莲。
父母放松了看管后,翠莲偷偷找过张拐子,要张拐子带她去外面打工,等生米煮成熟饭,父母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张拐子没有答应翠莲,如果自己背信弃义干这种缺德事,把人家女儿拐带走,村里人还不骂自己是个白眼狼,再说,翠莲父母就她一个女儿,如果因为自己带翠莲私奔,万一翠莲爹娘想不开真的做了蠢事,自己就是个罪人了。所以,每次翠莲让张拐子拿主意做决定时,张拐子总是替翠莲的父母着想,这个想法占据了张拐子整个的内心,当张拐子做出不和翠莲远走高飞的决定时,内心处在万分的矛盾中,一会变得强大一会感到痛苦,翠莲不能理解张拐子内心的伤痛,却认为张拐子是个没有担当的人。
几年过后,张拐子对翠莲没有再说出任何想法和做出任何举动。苦等无望的翠莲,在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压力下,出嫁到距云溪村五十里外的郭庄。翠莲决意另嫁他处,与其说是迫于母亲的高压威逼,不如说是对母亲的一番苦心的投诚。翠莲出嫁的那天,张拐子在家睡了一天,晚上烧了几个小菜自己一个人喝闷酒,他平时不喝酒,那晚,他生平第一次喝醉,他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眼角悄然滑下了两行泪。张拐子认了这个事实。但认了并不意味着心平气静,相反,心底刮着旋风。心底冒出特别的难过,这种难过是爆发式的,挟裹了愤怒和羞恼,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水瓶狠劲的摔在地上,水瓶发出碎裂时沉闷的炸响,开水溅到张拐子的脚上,他跳了几跳。
10
翠莲结婚时年纪已经不小了,她的男人当过兵,在郭庄当民兵营长。翠莲结婚第四个年头上,女儿刚满两周岁,她的丈夫在一次防汛抗洪中为救一个落入水中的民兵突击队员被洪水冲走了,尸体是在下游的两公里处才打捞到。
翠莲丈夫在世时虽然是郭庄的民兵营长,从不认为自己是干部,他和村里的民兵都是以兄弟相称。以前,翠莲家每天都有好多年轻人,打牌下棋,吹拉弹唱,家里总是搞得像个猪笼,翠莲总是等他们走了乐呵呵地打扫干净,临走还招呼他们常来串门,这些民兵见到翠莲都喊大嫂。
丈夫为救一个民兵牺牲后,这样的行为感动了很多人,郭庄包括别的地方的一些民兵经常来看翠莲母女,帮翠莲干些农活。郭庄属于圩田地区,庄子里沟渠纵横交错。翠莲家的屋后有个十亩塘,这些年被村里人乱丢垃圾,乱抛杂物,已经成了满塘的污泥和齐腰深的水草,再也难以看到原先清澈见底的水质了。
张拐子是偶然发现这个塘口的,翠莲老公牺牲后,张拐子心里总是担心翠莲,怕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担心和牵挂像驻扎在张拐子心中的两个人,它们时不时的敦促张拐子,激起张拐子内心对翠莲的一种遥不可及的思念。他本想去郭庄对翠莲进行必要的安慰,可到了翠莲门口的不远处,他却没有勇气更进一步,脑子像背台词似的那些安慰翠莲的话却突然丢失的无影无踪。几经徘徊,张拐子终于像一个勇敢的战士义无反顾的冲向郭庄。张拐子是在无意中发现了翠莲家屋后的十亩塘,他看到了这是一口潜在着财源的水塘。
在翠莲丈夫的民兵兄弟们的帮忙下,塘里的水草、垃圾终于清理完工。张拐子用抽水机从把河渠里的水抽到塘里,看着满满的一塘水。张拐子笑了。塘里的水很清很绿,张拐子往里面各种鱼苗都放了一些,张拐子开始起早摸晚割草撒料,精心喂养塘里的鱼苗。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几年下来,鱼塘为张拐子很赚了一笔,自此,张拐子的小日子过得是风生水起。自从在郭庄清理塘口认识了不少朋友,经常有新的面孔来云溪村找张拐子,看着张拐子和这些陌生人在一起那个开心样,村里的一些人愈发肯定了张拐子家就是个贼窝。
张拐子的行踪很神秘,云溪村没人知道他每天起大早去哪里了,自从三呆子那个清晨见到张拐子骑着吱吱呀呀发出叫唤声的自行车出门,而且车后挂着的竹篓子盖得那么严实,是不是偷了鸡去赶集卖了?
张拐子心里一直装着翠莲,得知翠莲男人出事后,他担心翠莲经受不住丧夫之痛,当他出现在翠莲的面前,令翠莲猛然感到一惊,翠莲从没想到过张拐子会来找自己。翠莲的屋后有一大片长满水草的荒塘,足有十亩面积,望着荒废的塘口,张拐子有种可惜了的感觉,他和翠莲说要把塘口清理出来养鱼,翠莲一个人带着孩子需要钱,清塘养鱼就是想让翠莲增加一些收入。
张拐子和郭庄的民兵们肩挑背扛,干了一个多月,终于把十亩塘的淤泥和水草清干净了塘边都是用鹅卵石铺砌的,沿着塘边还栽了些垂柳,从小河里引水入塘,水很清,塘边风景也美。张拐子为人的爽气和够处也赢得了郭庄人好感,他们觉得张拐子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常来张拐子这里玩的那些人都是在清理鱼塘时认识的,云溪村的人不知道这些,都以为张拐子家就是个贼窝
张拐子像往常一样,依然骑着他的那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的自行车来郭庄,竹篓里都是他在地头边割的草,青草是给塘里的鱼儿准备的食物,压得很紧实的青草很重,破旧的自行车难以负重,才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唤声。
11
张拐子干更夫几个月了,村子里还真是风平浪静,没出啥事。每晚十点上岗巡夜,凌晨四点结束巡夜,张拐子依然每天结束巡夜后,骑着自行车往村外去,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才回来睡觉,晚上十点继续巡夜,就这样日复一日,村里倒也相安无事,张拐子为此感到了一种骄傲和荣幸。
说下雨就下雨,老天像通了似的。哗啦哗啦下了几天雨,云溪村三面环山,村前是一条叫着青弋江的河流。夏天,暴雨连着下了几天,青弋江河水趋于猛涨。防汛趋势迫在眉睫,这种恶劣天气,更夫巡逻的任务也格外加重。一要遇有情况要敲锣打鼓提醒村民有序疏散,还要严防恶劣环境下的治安稳定,防止偷盗案件发生,让公私财产得到安全保障。
一连几天的暴雨,上游泾县山区的山洪爆发了,张拐子除了每晚正常的值夜,还多出一件事来,就是每隔一小时去河埂上看看青弋江河水上涨情况。已是深夜一点多钟了,张拐子惦记着青弋江的水到底涨了没有,巡逻完村里的拐拐角角,提着打更锣往距村一公里外的大埂上去了,老远的时候,张拐子见大埂上的防汛灯还是亮着的,快到大堤时,灯突然灭了,张拐子起先以为是停电或是线路出了问题。转而一想,不对,要是灯泡炸了,不可能全部都同一个时间段炸了,张拐子觉得有蹊跷,上了大埂,他打开矿灯,前后左右照了一遍,发现电线都掉落在地,张拐子明白了,有人在偷电线,还没来得及把电线卷起来,正好被自己撞见了。
张拐子便挨着每根电线柱子往靠近山脚的方向一路跟踪查找,快到山脚时,矿灯的光亮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往一堆草丛里躲过去,张拐子壮了壮胆,大声呵斥一声“谁”?没有人应声,张拐子弓着腰,拼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走到一团刺蓬堆的附近,突然一个人朝着张拐子冲了过来,张拐子举起手里的铜锣对着来人头上砸过去,铜锣砸中了偷电线贼的头部滚出去老远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寂静的夜晚,被甩出去的铜锣声惊醒。张拐子和那个黑影扭打在一起,扭打中,张拐子突然感到一股凉凉的液体顺着腰间缓慢地渗出体外,没坚持一会,他的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12
翠莲是在张拐子抓小偷受伤的第三天头上才知道的,是在她母亲去郭庄看外孙姑娘时顺口说起的,翠莲的母亲把张拐子抓小偷受伤的事当做一个新闻故事说起的。她说张拐子不是村里的小偷,如果他是小偷就不会冒着危险去抓小偷了,也不医院。翠莲母亲还说,如果张拐子结了婚有了家庭这些冤枉就不会往他身上背。言外之意,是埋怨自己当初毁了她们的恋情,弄得翠莲现在年轻守寡。
翠莲原来还在想,张拐子这几天怎么没来郭庄?原来出了这么大事。屋后近十亩面积的鱼塘这几天都是翠莲在照应着,她起早割草,中午打食,这些事看起来很平常,真正干起来有些累人。要在平时,割草撒鱼食都是张拐子在干,他从来不让翠莲沾边,他不在,把翠莲累得不轻。
第二天一大早,翠莲把女儿交给母亲照顾,医院,到了县城,翠莲先去农村信用社取了一万块钱。
自从张拐子抓小偷受伤,医院来看张拐子的人一拨又一拨的,他们觉得以前冤枉了张拐子,都感到不好意思,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医院,已经上午十点多,病房里聚集了不少云溪村的人。因流血较多,这几天张拐子都处在昏迷状态,云溪村的人除了愧疚心里还多了份担心和紧张。这不,经过几天的抢救,医院之前,张拐子苏醒过来了,看着张拐子醒来,围在病床前的云溪村人都在叽叽喳喳的扯些相干或不相干的话。有人安慰张拐子,你就安心养伤,那个小偷已经被后来赶去的另外两个更夫逮住了。自从张拐子受伤,村主任陈连医院,他一直守在张拐子的病床前。
翠莲打听到张拐子的病房,进的病房门,看到云溪村来了不少人,来宝老婆巧玲和以前几个怀疑张拐子小偷的妇女也在,见到娘家人,翠莲出于礼貌向她们都打了招呼。大家见到翠莲,病房里突然变得异常寂静,村里人都知道翠莲和张拐子谈过,翠莲结婚都这些年了,女儿差不多读小学了,难不成丈夫殉职后,翠莲耐不住寂寞和张拐子有了一腿?
张拐子见翠莲来了,用胳膊肘撑着病床把身体往上直起来。翠莲说,你不要动,手术没几天,不要损了伤口,翠莲边说边伸过手扶住了他。仔细询问了张拐子的伤情后,翠莲侧过身从肩上的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她把钱放在张拐子病床前,这是去年鱼塘卖鱼你少拿的一万块钱,我帮你存起来了,你治伤需要钱,我帮你取出来了,你放一百个心,你安心养伤,鱼塘割草打食的事有我。鱼塘虽在我家屋后边,这几年,你起早贪黑割草喂鱼,从清理塘口到放养鱼苗,重活都是你在干。
翠莲把一万块钱放到张拐子手里的时候,病房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她们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