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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常识 » 诊断 » 故事暗恋的将军被皇帝赐死后,做十年皇后的
TUhjnbcbe - 2024/9/13 17: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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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宋鉴又生气了。

他眉毛生得又黑又浓,皱起来的时候像两只毛毛虫,我总觉得十分有喜感,从前每当宋鉴拧着眉头来教训我的时候,我总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现下他又生气了,可我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宋鉴看着我,然后面无表情地问我:“怎么回事?”他语调平缓,倒听不出什么异样,只是我和他成婚多年,他如今这副样子,便已经是动了怒的。

宋鉴身旁还站着湿淋淋的、在冷风中打颤的露美人,她哭哭啼啼地往他怀里靠去,还捏着嗓子,娇弱地道:“陛下,不是娘娘推我的,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宋鉴低头安抚了她两句,又盯着我的眼睛,问:“你便无话可说了吗?”

我伸出手摁摁眉心。

如今进了秋,夜间天气又更冷了一些,我打了个颤,转过头吩咐小桃拿件披风出来。小桃做事干净利落,很快便给我披好。

我回过头看宋鉴,说:“还有什么可说?露美人已经说了,是她自己跌下去的。”

露美人大抵没想到我会说这种话,脸上的表情一滞,不过只是一瞬,又扑到宋鉴怀里哭起来,她只扯着嗓子干吼,又不敢说出话来诬陷我,只能哭得更加卖力。

宋鉴眉心一跳,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果见他说了一句:“滚开。”

露美人掀起眼皮来看我,娇滴滴地说:“娘娘,您走吧,陛下现在应该不想见您。”

宋鉴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推开露美人,说:“孤说你,给我滚开。”

露美人最近仗着有孕,所以恃宠而骄,入宫许久,她还是头一次见宋鉴发这样大的火,吓得脸上的泪水都忘了去擦,只呆愣愣地问:“陛下,您说什么……”

宋鉴懒得再搭理她,迈着步子大步朝我走过来,拽起我的手腕便把我往殿内带。

宋鉴使的力气太大,带得我打了个趔趄,他一愣,顾及着我又稍微放慢了些脚步,我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到了殿内,宋鉴回过头看我,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你没有推露美人。”

我没有说话,宋鉴却兀地笑了出来,说:“你躲我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招惹那些个女人,和我有什么牵扯呢?”

我偏过头去看窗外,露美人已经被带走,湖面映照出明月的光辉,又重回风平浪静,仿佛刚才的闹剧根本从未发生。

他忽然靠得我很近,我整个人便止不住地颤抖,宋鉴却不管不顾地抱住我,问:“便这么厌恶我?我只靠近你一些便觉得这样恶心?”

我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连牙齿都在打颤。宋鉴终于松开我,我不曾回头,所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小桃终于找进来,见我呆站在此,忙上前来问我,关切道:“娘娘,是身子不舒服吗?”

我回过头看见小桃一脸焦急的脸,只觉得浑身力气都用尽了,双腿忽然一软,瘫坐在地上,我终于忍不住伸手捂住脸,哭了出来。

不是的。

人人都以为我厌恶宋鉴,以为我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可不是的,我是怕他。

2

我怕宋鉴,怕到他靠近我一寸,我便想远离他一丈。

尤其是在今天这个日子里。

今天是我哥哥的忌日,也是故毅的。

故毅在我和宋鉴之间是个禁忌,任谁都不敢随意提起。

我记得有一次是他哪位宠妃,仗着自己那段时日圣眷颇浓,竟然议论起我来。那位宠妃说着说着便扯到了故毅身上,底下一下子便没了声音,眼神都有意无意地落在宋鉴身上。

偏偏那位宠妃不自知,嘴巴里还在说些冒犯的话,宋鉴眉头都不曾动一下,转过头便吩咐人把她扔进了冷宫。

后来“故毅”这个名字便成了整个后宫的禁忌。

因为我曾经喜欢过故毅。我还未嫁给宋鉴、待字闺中时,曾喜欢过故毅。

这在京城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只不过那时京中有哪个姑娘家会不喜欢故毅的呢?

他一双手既挽得了弓、拽得了缰绳,又握得住笔,“文武双全”四个字简直是为故毅量身制作。

但这些也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故毅公子优秀成这样也罢,竟然还长得剑眉星目、玉树临风。

我与故毅一起长大,若非要嫁给宋鉴,我便一定会嫁给故毅。

在得知要嫁给宋鉴之前,我其实在家中哭闹过一阵子,连悬梁的白绸都找好了,我爹看了我好久,最后终于重重地一巴掌落在我脸上。

我头磕在一旁的桌角上,我爹一巴掌把我脑子打懵了,好像把我嘴巴也打坏了,我一下子一点话也说不出来。

我长到如今十五岁,我爹从没对我动过手,平日里我便是磕着碰着了他都要心疼老半天。

我爹到底还是叹了口气,蹲下来和我分析利弊,说:“故将军属景王阵营的,若你嫁了故毅,便是代表着我们家都成了景王一派的,自古以来,参与夺嫡之争,哪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输了便是连命都没了,若运气好押对了宝,倒还勉强又可苟活,可帝王猜忌心甚重,往后也只能提心吊胆过日子。”

爹看了我一会儿,才说:“谢家百年鼎盛,便是因为从无二心,只效忠陛下,只效忠帝位上的那一个人。”

我不明白,捂住额角,呆呆地问他:“可为什么是恒王呢?”

他没再说话了。

我从日出到日落,终于想明白了。如今朝堂之上景王与怀王两虎相斗,朝中重臣几乎都已经分边而站,只剩宋鉴了。

他身份卑微,母亲是塞外进贡来的边疆胡女,他骨子里有一半异族血统,所以不管太子与五皇子如何斗争,帝位永远不可能落在宋鉴身上。

若非如此,又怎么能向未来的帝王表明谢家的忠心呢?

我那时十分不喜欢宋鉴,新婚之夜就与他结下了梁子。

事情的起因是新婚之夜宋鉴喝醉了酒,他掀开了我的盖头,一把就搂住我,我的鼻子磕在他胸膛上,有些木木地疼。

宋鉴喝得烂醉还吐了我一身,我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临走前爹娘对我说的话:我如今嫁宋鉴,是为家族生死所嫁。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住了想打他的那股冲动,然后宋鉴那双大而粗粝的手掌,便开始在我腰间游移,他与我耳鬓厮磨,最后竟然凑在我耳边喃喃叫了声“仙仙。”

在嫁与宋鉴之前,我便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无德无才,每日里不是宿在花楼就是眠在酒馆。

可他竟敢把我当成烟花柳巷的女子?

我连忙把他推开,耐着性子哄他睡了,可他躺在床上鼾声大作。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到底还是扑上去对着他那张脸就就开始又捏又掐,可还觉得不解气,又跳到床上去踢他两脚。

可没想到他竟然翻一个身,一副要醒过来的模样,我的腿便重重地磕在了床榻边上。

我疼得龇牙咧嘴,可又不敢叫出来,只好坐在床榻下偷偷擦眼泪。

烛火的灯光被人挡住了,我一抬头,才发现宋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他一双眼清亮得吓人,哪里像是喝醉了,我终于明白,从一开始他就是故意在捉弄我。

我才要想说话,可嘴巴一张竟然哭了出来。

宋鉴最见不得女人哭,只好手忙脚乱地来安抚我,说:“好了好了,别哭了,父王下旨让我娶一个根本没见过的人,我有点不愿意不也很正常吗?何况你刚才不也出气了吗?”

他指的就是方才谢娆我捏了他的脸。

这算什么出气?从前在家中谁要惹我哭了,我兄长是会动手揍那人的。

宋鉴有些无奈,嘟囔着说了一句“真是个小孩子“,又把我眼泪擦干,说:“快起来吧,若是等明天染了风寒,便有得难受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我忙点头,可才动了动要起来,一下子又坐了回去,宋鉴问:“怎么?”

我的眼泪一时之间又落得更多,说:“我站不起来,我腿好疼。”

宋鉴摁了摁眉心,到底认命地下床,将我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榻之上。

龙凤花烛的红光映在他脸上,看起来比刚才多了份柔和。我有些出神,这竟然就是我的丈夫,往后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

3

我作为新妇,第二天其实就应该去面见皇后谢恩。

可我昨夜腿被撞的地方竟然已经红肿了起来,宋鉴见状拧了拧眉。

他眉毛生得浓密,眼睛深邃,鼻梁高挺。他有一半异族骨血,所以就连轮廓都比一般的京中儿郎硬朗一些。

他起身去拿了红花酒,然后就在我腿上抹匀,温声说:“忍着点,推开会有些疼。”

他伸手轻轻握住我的小腿肚,他手心很热,我总觉得有些难受。

外面却忽然有人敲门,宋鉴匆匆起身,回门口那婢女,说:“小桃,去宫里说一声,恒王妃腿脚不舒服,过些时日再去拜见皇后。”

小桃笑嘻嘻地探一个脑袋进来,又压低了嗓音,说:“殿下果然勇猛。”

我平日里也不算是什么脸皮薄的人,但她话说得这么露骨,还真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宋鉴皱着眉头才想教训她,小桃却已经跑出去,说:“我一定把话完整带到宫里。”

宋鉴继续回来给我抹药酒揉腿,可我总觉得还是有些别扭。好在宋鉴也没多留,替我上完药酒便出去了。

有件事我倒一直觉得奇怪,宋鉴总是早出晚归。

我一直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他府中并无门客幕僚,父亲曾经也说恒王并不痴迷于政务。我嫁给他之前听说的是他荒淫无道,留恋花楼酒馆。

每每他回来,衣衫上都带了浓重酒味,就连步履也是踉跄的,可眼底的神色又那么清晰。我都有些分不清他是真醉假醉。

七日后我回门,母亲问我他待我怎样,又问我恒王府有没有人欺负我。她弯弯绕绕问了我一堆,最后竟然问到洞房花烛夜不方便用语言描述的事情上来。

我平日里也不算什么害羞的人,只是不知道近来怎么回事,大家说话都这么直白。

我摇摇头,说:“宋鉴体贴我年纪还小。”

母亲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她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肚子说:“阿娆,恒王府的第一个男孩,必须由你生下来。”

我点了点头,但没放在心上,毕竟我们家没有皇位需要继承。

我腿伤好了以后,又因为回门,所以耽搁了些时间,直到月底才进宫面见了皇后娘娘。按照规矩本该先去宋鉴生母的住所,只是黎妃娘娘早逝,所以便直接去了皇后宫里。

昨夜下了今年冬日里的第一场雪,路面有些打滑。我今天起了个大早,小桃早早地就进来给我梳妆,又给我穿繁琐的衣物,我才一坐上马车,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

马夫的驭车之术不算太好,车轮打滑,我便直直地往前扑去,扑到了宋鉴的怀里,他身上带了清冽的香气。我鼻子又磕在他胸膛上,好疼,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的鼻子?

我忙要起来,宋鉴却伸手摁住我,说:“没睡醒就再睡会儿。”

我原本是困意十足的,可宋鉴这样伸出手抱住我,我坐在他身旁,头却被他摁在怀里,这个姿势虽然表面看起来美好,但背地里实在是有些累人。

宋鉴忽然说话:“去了皇后宫里,她可能会故意找你的不是,你到时候尽量不说话,别的都有我。”

我脑子又开始迷糊起来了,不过很快就想明白,怀王殿下是中宫所出,她早就有意拉拢我爹,可眼下我爹把我许给宋鉴,岂不是把皇后娘娘的脸打得“啪啪”响?

马车慢悠悠驶了很久才到,宋鉴伸出手扶我下马车。我指尖冰凉,宋鉴拧了拧眉,问:“冷吗?”我鼻子已经被冻得通红,凉风又夹着雪意吹过来,吹得我眼里大概都含满了氤氲水光。

太冷了,可离开时我娘教我,为人妻子便要贤良淑德,于是我忍着寒意,摇了摇头。

宋鉴没说话,却拉过我的手,然后挡在我面前,低声说:“走吧。”

4

皇后果然对我怨气颇深,我跪在地上好久她也不让我起来,净顾着和宋鉴说话。我膝盖都跪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后才装做不经意地瞥我一眼,故作惊讶地捂了捂嘴,嗔道:“光顾着和鉴儿说话了,你也是,来母后宫里也这么拘束。”

我忙给她磕头,说:“恕儿臣愚昧。”

宋鉴离开时,我也跟着跪安,可才走出两步路,皇后又叫回我,然后对着宋鉴说:“娆儿颇对我眼缘,不如留下陪陪本宫?”

宋鉴愣了愣,看起来像是有些迟疑。只是一瞬,他又笑开,说:“阿娆笨手笨脚,留下只怕是给母后添乱。”

皇后伸出手端茶,然后低头微微尝了一口,说:“看来鉴儿是舍不得?”他端端正正给皇后行礼,说:“不敢,只是怕谢娆年轻不懂事。能陪在母后身边是她的福气。”

他偏过头看一眼我,握住我的手轻轻拍了拍,仿佛是安抚,道:“母后赏识你,便留下陪陪母后吧,过几日我便来接你。”

说我是皇后的眼中钉还可信些。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点点头:“甚好。”

果然宋鉴走了以后,皇后便收了笑,懒懒散散地道:“本宫近日总觉得身子不爽。”

她身边的婢女小荷便立马心领神会地接了腔,说:“前几日钦天监来说了,若是能有有福之人为皇后娘娘抄写经文百遍,定能帮助娘娘身体康健。”

我谨记宋鉴的嘱咐——言多必失,然后抬头望天,装作听不懂。

小荷又道:“可这有福之人难寻。”

皇后:“那可不是。”

我继续望天。

小荷:“不过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皇后:“这怎么说?”

我还是望天。

皇后主仆俩一唱一和,跟二人转似的,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都觉得是时候鼓掌了。

最后皇后还是没忍住,看我一眼,说:“恒王妃是谢氏贵女,如今又嫁进天家,想必便是钦天监所说的有福之人。”

然后谢娆我就被关到了福堂,替皇后抄写经文,皇后身边那小荷,还特意嘱咐看管的人,不够一百遍不许放我出去。

她们的“悄悄话”那么大声,只差没当我聋了。

可她毕竟是皇后,拿名头来压我,我也不得不从。

我才抄了不过两三遍,便觉得手酸得已经提不起来了。可皇后竟然要我足足抄够一百遍,我暗自思忖着,她大概是想我这辈子都别出去了。

但这一切都没关系。

皇后最心机歹毒的地方在于,她将地点定在了佛堂,叫我只能吃素。可我不吃肉,哪来的生产力呢?我在佛堂待了足足七日,因为一日三餐顿顿吃素,已经虚弱得快要提不动笔了。

好在宋鉴来看我。皇后有命,不准任何人打扰我潜心抄经,所以他是趁着夜色翻墙进来的。

他脚步轻,我恍惚看见人影以为是宫中进了刺客,差点大叫出来,还好宋鉴及时捂住我的嘴。

可大概是他怕弄疼我,使得力气很小,我轻而易举就掰开了。

我那时候才多大?十五岁的生辰都还未满,我满心以为自己这条命是要交待在这里了,想着自己也不能死得太亏,掰过他的手就重重地咬住,几乎连血腥味都尝到。

可过了好久,我都没听到声音,我终于抬眼看他,他穿着夜行衣,连脸也被蒙起来,可我还是认出他来。

他眉毛生得浓密,眼睛深邃,瞳孔的颜色和京城少年也不尽相似,是幽深的琥珀色。

我一抬头就撞入他的深深眸色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我方才过于紧张,我的心跳忽然一下子变得很快,又乱。

5

宋鉴给我递一只鸡腿,问:“是不是饿了?”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我是真的感觉快要饿死了。我伸手接过,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宋鉴站在一旁哑然失笑。

我吃完以后才深觉自己罪孽深重,抬起头看他,问:“我在佛堂吃鸡腿,是不是得罪了佛祖?”

大概是我问得认真,宋鉴也一板一眼地回答起我,说:“佛祖有度人之心,定不会将你小小女子无心之失放在心上。”

我看他一眼,问:“真的?”他蹲下来,用绢轻轻擦我嘴角油渍,说:“真的。”

宋鉴做这个动作自然而然,我却忽然僵住。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靠近我一些,问道:“谢娆,你成婚前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我一愣,然后把脸别过去,没有再说话。

我成婚前,确实在心中有过喜欢的人,便是故将军的小儿子故毅。

宋鉴见我把脸别过去,忽然有些强硬地把我的脸掰回来,他眸色深深,盯着我看了会儿,最后才勾了勾唇,说:“看来传言是真的,你果真喜欢故毅。”

我喜欢故毅在京中不是秘密,全因我每日都高调地送他一束花,京中喜欢故毅的人那么多,我必须要提早宣示主权。

可我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故毅对花粉过敏,但他又不好意思辜负我一片美意,每日的花便着人插在院子里。

大概是我送的花实在是多得放不下了,他家丫头终于偷偷找到我,说:“故毅公子在家天天喷嚏打个不停,您这花要是再送,送进了内院,我们家公子恐怕就没命消受了。”

这婢女牙尖嘴利,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回去后躲在屋子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又亲自登门去找故毅。他看见我时愣了愣,又很快笑开,说:“谢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本意是来道歉,可看见他脖子上的红疹又难过得不得了,一张嘴就哭了出来。故毅有些头疼,递我一方手帕,小声安慰我,说:“阿娆,别哭了。”

宋鉴轻轻“嗯?”了一声,我一下子就从回忆里惊醒过来,忙道:“我没有,我不是,别胡说!”

宋鉴慢悠悠地起身,说:“我要走了。”

我与宋鉴相处并不多,他现在这副淡淡的样子,看着虽然不像是生气了,但也绝对不是开心,我下意识扯住他的衣袖,试探着问道:“你生气了?”

他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说:“断无。”

他说完就要走,不过又回头看我一眼,故意用一种好奇的口气问:“只是谢娆,方才提起故毅,怎么你脸都红了?”我一下愣在原地,宋鉴已经离开。

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或许做错了事,我叹口气,看见一旁的经文更加烦,往一旁踹了一脚。

我从前是喜欢过故毅,可我如今已经嫁做人妇,对故毅一丝奢求也无。可我从前毕竟真心爱慕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把他抛之脑后?我有些烦,又踹了一脚经文。

宋鉴,小气鬼!

6

皇后的一百遍经文我还没抄完就离开了,因着宋鉴忽然生了病,他这病来得又重又急,一下子便十分严重的模样,我作为恒王妃必定是要守在他病榻前的。

我原本心中还有些担心,可回到恒王府,见到宋鉴虽然躺在床上,但面色红润,完全不像是个病人的模样。

他竟然是装病,看见我时便从床上起来要出去,我忙去扶他,跟在他身后。

我嫁给宋鉴的时候才十五岁,如今也已经过去数十年。

其实我们也曾这样闹别扭许许多多次。

他道歉的方式便是叫小桃去小厨房给我做点喜欢吃的,然后纡尊降贵地端到我面前。明明非常想让我吃,偏偏又用一种非常不在意的语气问我:“想不想吃点?”

他这样说完,就会装作在看书,可却用余光偷偷观察我。

而我哄他的方式就是一直跟着他,直到他愿意回过头看我,然后伸出手点点我的额头,似无奈、似宠溺地说一句:“阿娆啊……”

我和宋鉴成婚数十年,如今回想起,竟然都是琐碎细事,记得清楚的几件大事,大部分也是关于他的好。

那是他承先帝遗诏登基之后。

任谁都没有想到,先帝西去,留下遗诏,竟然是恒王宋鉴登基。

朝野一片哗然,可又无人敢质疑先帝。我一直以为嫁给宋鉴是父亲为了躲避储位之争而想出来的法子,可现下看来却不是如此。

我偷偷问过我爹,他才一脸高深莫测地摸了摸胡子,对着我说:“我早说过了,谢家,永远只效忠帝位上的那一个人。”

我终于回过神来,原来陛下从那么早以前,就在为宋鉴铺路。

我那时才隐隐约约听说先帝与黎妃的往事,竟然是情深意重,恩爱不疑。可是后宫那样的地方,容不下她这样的人,也因此黎妃才难产而死。

就连宋鉴有一半异族血统、绝无可能继承大统这样的消息,也是陛下着人放出来的。

皇后一党势大,明面上他不能多加照拂宋鉴,便只能用这样的办法以求保全他的命,他也不负陛下厚望,一直以来都掩饰得很好。

他确有一半异族血统,可他更是陛下儿子,是天家血脉。

宋鉴登基那年统共发生两件大事。

一件是我哥哥与故毅死在奋勇杀敌的前线,还有一件,怀王与先皇后精心策划了一场谋反,但最终未果。

我都还记得,行宫的火光大亮,几乎如同白昼,宫人们四下流窜,还有源源不断的箭镞流矢。

宋鉴明明已经被御林军拥簇着离开,他却折返而来找我。他拉住我的手,飞来的箭几乎将他手腕刺穿,可他硬是一点也没松开,然后把我护在怀里。

四周都是嘈杂的声音,宋鉴却轻声对我说:“阿娆,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说这样的话,我竟然真的一下子就镇定了下来,大概是因为有他陪着我,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后来政变平定后,他反而高烧在床,拉着我的手说:“阿娆,故毅死了,以后你都别再想他了,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成吗?”

我点点头,说:“好。”

他没再说话,闭着眼睛却仍旧有泪水溢出。

我和他成婚这么多年,他偶尔也冲我发些莫名其妙的火,原来他想听的是我这一句话。

7

宋鉴又来看我了,带着他新得的奇珍异宝。他总是这样,即便我冷着一张脸,他也送得乐此不疲。

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从前他都是想尽办法想与我重修旧好,在我面前也总是说些软话、好听的话。

可这次他什么都没有说,就那样看着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听见他的声音,道:“阿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他,对吧?”

我知道他说的是故毅。

只是不一会儿,他又忽然摇摇头,自嘲地笑笑,说:“没意思,真没意思。”

他站起身来,靠近我一些,伸出手想要碰我,却又不敢,最后两只手还是垂在身侧,说:“阿娆,真有那么恨我吗?”

我终于抬起眼看宋鉴,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什么印记,他看起来与从前也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又添几分成熟。

我与宋鉴,竟然走到今天这一步。走到今天他问我,果真有那么恨他吗。

我仔细回想,究竟是哪一天我与他变成这样的,我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揪出源头。

原来是从故毅“死而复生”回来的那一天。

自故毅和我哥哥那场大战过去后的两年,故毅终于回来了,我看见宋鉴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苍白。

我忽然从心中感到一阵害怕,我害怕故毅接下来会说出口的话,更害怕他说的话会印证我心中的猜想。

果然如此。

故毅和我说,那场战争已然胜利,可偏偏有人不想再让他回京,他被人刺穿腹部,又被扔下悬崖想要毁尸灭迹,却因崖底深潭而捡回一条命。

他说有人不想让他再回京城,我想也想得到那人是宋鉴。我心中悲恸,替宋鉴向他道歉。

他却看了我一会儿,眼底尽是痛楚,说:“阿娆,你竟然真的,已经全然爱上了宋鉴。”

我根本不敢看故毅的眼睛,只能扔下一句“对不起”就匆匆而逃。我回去以后又哭又闹,和宋鉴大吵一架。

宋鉴只得哄我,大抵我伤心过头,所以夜里竟然发起高烧。

我梦见了哥哥,他死后我其实从未梦见他的。他一直很疼我,这么些年也不来我梦中,或许是怕吓到我,又或许是怕我醒来伤怀,两年来,我还是头一次梦见他。

我浑浑噩噩,也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梦中,最后竟然看见故毅那张脸,他恨恨地指责我说:“谢娆,你竟然真的爱上宋鉴,爱上一个要害我命的人。”

我在梦中拼命想要和他解释,可一点儿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终于嘶哑着哭喊了出来:“故毅——”

我从梦中惊醒,脸上还有泪痕,宋鉴就坐在我床边,他冷着一张脸看我,说:“怎么?因着故毅没死,所以你心中又有了他?”

我看着他的脸,忽然真的觉得开始恨他了。我咬着唇忍住哭腔,却忍不住眼泪。宋鉴看见我哭却更恼了,他冷笑一声,就低头解我腰间腰带。

我伸出手拦他,他索性把我两只手都摁住。我终于忍不住哭出来,连声音也带着颤抖,说:“宋鉴,你别欺负我……”

我说完便哭得更厉害,宋鉴的唇抿得很紧,到底还是起身。他忽然将屋内的摆件摔碎了一地,然后回过头看我,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便离开了。

8

后来我就得知了故毅的死讯。

宋鉴这件事做得十分隐蔽,是小桃告诉我的。

那天夜里宋鉴怒气冲冲离开寝宫,小桃不放心就跟了上去,然后就知道了宋鉴要杀死故毅的事情。

我那时还在病榻上,我以为宋鉴至少会顾及我,再不会做出伤害故毅的事情。可他却是让所有人都闭紧嘴巴,不要把话传到我耳朵里来,对外只宣称是故毅又出门游历。

小桃就坐在我身旁,呆呆的,两只眼睛也没有神采,说:“娘娘,我是被陛下救活一条命的,后来又吃恒王府的饭长大,我心中一直很感激陛下。”

她说着,忽然忍不住哭起来,说:“可陛下如今怎么能这样?故毅将军,分明是没有错的。”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顺着小桃听来的消息,偷偷找到了故毅的尸体。可一推开门我就跌坐在地,我几乎要死死捂住嘴,才能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故毅的尸体悬在房梁上,他身上有很多被刀划破的痕迹。

我已经忘了是怎么回到宫内的,宋鉴见我恍惚,忙轻声安慰,问:“怎么了?”我看着他,却开始觉得害怕,整个人有些止不住地颤抖着。

我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杀故毅,他做错了什么呢?”宋鉴看着我,过了好久才说:“因为你心中有他,这就是他最大的过错!”我仿佛头一次认识宋鉴。

我往后退了两步,最后终于忍不住晕了过去。

醒后宋鉴还守在我床榻边,他眼下乌青很重,几乎未曾合眼。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握住我的手,眼底一片猩红,说:“阿娆,故毅已经出去云游,再不会回来,你忘了他,我们好好在一起,成吗?”

我看着他便想起故毅死时的模样。他竟然这样残忍,残忍得让我觉得害怕。我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说:“不好,宋鉴,因我如今心里竟然真的恨你。”

我和宋鉴,此生的夫妻情分大约是走到了头。

只是有件事情,我一直非常后悔。我没能亲口告诉宋鉴,我年少时或许是倾慕过故毅,可那都是少时女子情怀,我后来是真心喜欢他的。

不是因为故毅死在战场、不会回来才喜欢的他,只是因为他是宋鉴,我才真心想要喜欢他的。

后来故毅回来,我或许也应该告诉他,其实故毅回来,我对他只是非常愧疚。宋鉴做错了事,可我们是夫妻,我们可以弥补他。

我当时的痛苦与崩溃,是因为他派去的人,在打斗中误伤了我本就重伤的哥哥。

有些话我大抵该早些说的,比如说那天夜里,他为了我找来佛堂,那时候我就应该告诉他我心里的话,告诉他我脸红不是为了故毅,是因为他。

我一直以为我心中只剩下对宋鉴的恨,可那些恨被岁月消磨以后,留下的却是从前无处不在的、他处处体贴的爱意。

他此生罪孽深重,可我是他的妻子,所以我余生都将伴于佛前替他赎罪。

暗恋的将军被皇帝赐死后,做十年皇后的她,在佛前度过余生

大抵等我们都死了,便能再相见了。

9

那是宋鉴最后一次见到她。

在她的大殿里,他们原本在对峙,她的泪珠子却忽然就落下来了。她从前也常常哭,她们大婚那天晚上,她就偷偷在抹眼泪。

可那天谢娆的眼泪似乎和从前都不一样。

她就那样直愣愣地望着他,眼里一点光彩也没有,泪珠就忽然滚落出来。然后宋鉴就听见她说:“我一直在想,要是早点告诉你,我爱的人是你就好了。”

他一下子就抬起头,以为一切都还有转机。谢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说:“可惜晚了,宋鉴,以后我们都不要再相见了。”

宋鉴呆愣在原地,起初他们刚开始吵架的时候,他也赌气接过好几个新人入宫,官员也向他谄媚,说:“陛下您是什么身份?妇人而已,无需在意。”

可他无法不想谢娆,他们是少年夫妻,他那时一无所有,按照父王的话掩饰自己,又按照父王的话娶了谢娆。

他起初以为他会非常讨厌这个妻子,可新婚之夜他在窗外偷偷看了她好久,以至于耽误了吉时。

她自己掀起红盖头,然后去吃桌上的糕点,又怕被人发现,所以一整个塞进嘴里,又坐回床边,反反复复好多次。

后面他又故意捉弄她,看她气鼓鼓得又不敢真的得罪他。

他头一次感激父王的决定,把她送到他身边来。他从前无处可依,可他有了自己的小妻子,他的一颗漂浮不定的心也终于有了安定。

可如今,她的妻子,竟和他说出这样的话,说今日一别,再见便是他们合葬时。

生时,不必再见;死后,不得不见。

他又反复地想,他究竟是输故毅在哪儿?

这是他最后一次想这个问题了。他已经垂垂老矣,活了八十载,如今寿终正寝去见他的妻子。

他屏退身边所有人,却在空荡荡的大殿哭了出来。

他想起有一次谢娆梦中惊醒,叫的是故毅的名字,他当时只觉得有人在剜他的心。他看了她很久,明明有话想问的,但最终还是落荒而逃。

假如他问一下,问她一句“是真有那样喜欢故毅吗”。

万一她说“没有”呢?万一她只是因为愧疚呢?万一,她真的喜欢他呢?

可他那时害怕,什么都不敢问。假如他死后还能再见到她,还能再问她这样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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